么安全感的白露手往前撑了一下,摸到了他的手。
脸贴在床上的她睁开眼睛,看着交握的两只手,陷入短暂的恍惚。
——直到揽着她的孟道生在酒店门口迎面撞上从旁边餐厅出来的宋景行。他身边跟着个看起来很温婉的女人,应该是他的未婚妻。
宋景行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错愕在他面上一闪而过。最终他只是收回目光,当做没有看到。
冬天,下雨。很麻烦的两个词。
结束了普拉提课程的白露站在屋檐下看着倾盆大雨,感觉寒冷像飞溅的雨珠一样沁入身体。
好冷。
她来到这边已经快七年,但还是没有怎么习惯北方干燥的寒冬。她居然想念起暖和的羊都。
白露看了看通话记录,没有备注的推销电话、各种9或者1开头的号码压着唯一一个由两个汉字构成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太冷了,她伸出去的手指终究还是缩了回来。
算了。往前走两步就是可以打车的地区。没必要再麻烦他和他的司机。淋一点点雨也没关系。
雨点砸到脑门的时候,有种冷刃或是冰锥直插天灵盖的错觉。寒风顺着脚掌从裙底钻上来,白露鸡皮疙瘩顿起,却只能加快了脚步。
她想起曾经有个人,站在茶餐厅前,拉开门,对雨里的她说“进来”。
瓢泼大雨,时过境迁。她得到了他妻子的身份,可她真的如愿以偿了吗?
身后传来汽车快速驶来的声音,以这个速度,必定会溅起一大片水花到她身上。白露忽然疲惫了,也不想再闪躲,自暴自弃地放慢脚步。
那辆车放缓了速度,停在她身边。那人提前降下来车窗,看见她后,从里面喊:“快上来,白露。”
雨水钻进衣领里,白露转过头,看到那张总是显得强硬和板正的脸。
“宋警官,我身上都湿——”
她怕弄脏对方的车子,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径直从驾驶位出来,揽着她的肩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她按到了位置上。他从车头绕回来,重新坐好后又递给她一条毛巾:“先擦擦吧,我送你回家。”
宋景行。年幼时熟悉的名字。白露记得沉默寡言的他每年回访时都选在早上九点,有时候她会从房间的窗户看到他从自己家走过来的高大身影。
“谢谢。”她接过,冰凉的手指无意地碰到了他的手心。
臂膀结实的男人指尖一颤,看了一眼她,收回了自己的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我送你回去。”
“宋警官,可以麻烦你送我到酒店吗。随便哪一家都可以。”白露低垂着眼睑,“我不想回家。”
想离家出走的任性孩子一样。
她是成年人,所以宋景行没有拒绝,也没有问为什么:“你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有人能给你送衣服吗?”
她慢慢眨了眨眼睛,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后摇摇脑袋,一滴水顺着粘着几缕头发的脸颊滴落下来。
宋景行伸手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又给她开了座椅加热:“来我这洗个热水澡吧,你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等雨小点,我联系纪寒来接你。”
“谢谢你,宋警官,麻烦你了。那时候我自己回家就好。”
她很安静地坐在那,看起来阴郁又苍白。
但宋景行依旧什么都没有问。
他在平城的房子是独栋,面积不大,看不出什么有女性生活的迹象。宋景行从自己的卧室拿出带还着商品标签的毛衣和男性衣物给她,说:“都是新的。”
“谢谢。”白露咬了咬下唇,“我以为你太太会在”
“我没有太太。”
“对不起。”白露又低下头,“以前听说你订婚了。那时候也看到你旁边有个女生。”
她的话将宋景行带到了那天——他看见孟道生搂着她的肩膀从酒店走出来。
宋景行没有解释太多:“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面前的女孩子用乌亮的眼睛看着他,好像窥探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但她也维持着社交的距离,没有问什么,只是温顺地说了句“抱歉”,进了浴室。
一点点光从小块雾面玻璃后透出来,水声淅淅沥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的宋景行回到房间,换了一件干燥的衣服。室内开着地暖,他只穿了一件夹绒长袖,坐在客厅处理手头的工作。
“宋警官。”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缝,她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很无助,“打扰你了我找不到吹风机。”
“在门旁边的壁柜,靠左边。”
里面传来一阵响动,她似乎哪里磕碰到了,下意识吃疼地叫了一声。
“白露?”
“我、我没事,宋警官。”白露纤白的手指从里面扶着门,“只是磕了一下。我找到了,谢谢你。”
因为担心看向浴室的宋景行看到她走动时裸露在外的半个肩膀和小腿。他迅速收回自己的目光,回答:“没关系。有事喊我。”
他没看进去一个字。他试图说服自己现在只是正常的担心。
“我洗好了,宋警官你也要洗个澡吗?”
宋景行忘记给她拿鞋子,她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出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笨重得有些可爱。衬衫的领口过大,露出大片如百合花瓣般洁白纤细的肩颈,衣服下摆都扎进齐膝的短裤里,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
“刚刚你身上好像也湿了。”她看着他,咬着下唇。
“不用,我淋得没那么多。”宋景行再一次收回目光,看了眼挂钟,“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你直接叫我宋景行就好。”
“好。”她点点头,“宋警宋景行。”
宋景行给她拿了一条毯子,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听着窗外的暴雨落下。
白露放在桌上的手机微微振动,是一条微信消息。她解锁手机,看到丈夫的发来的信息。
【纪寒:阿姨说你没有回家,雨很大,你在哪?】
说不清、分不明。是怀疑,还是关心?
白露看着那几个字,眼泪逐渐上涌,抿着唇打字。
【白露:找了一个地方避雨,雨小一点就会回去的。】
她接着打字:【你现在公司吗?气温降了很多,要出去的话注意保】
屏幕上的眼泪让触屏不那么灵敏,她颤抖着手机编辑短信,对方在她编辑的消息发出去前就回复了。
【纪寒:嗯】
白露摁灭屏幕,没有删掉自己打的字,也没有发出去。
“吵架了吗?”宋景行站起身,将盒装卫生纸往她那边推了推。
白露张了张嘴,红着的眼圈显得她格外脆弱,她带着哭腔,说:“纪寒好像想离婚。”
宋景行收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因为知道了你和孟道生的事?”
白露摇摇头,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垂下一缕:“在这之前可能就有这种想法了。他这两年经常,很久都不回家。”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了,白露用自己的手背不断地擦着眼泪。
宋景行看着她的眼泪:“你就是因为这个和孟道生?”
“嗯。”一滴眼泪从她面颊划过,“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那时候,我就是想这么做。”
宋景行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你们应该谈一谈”吗,说“这不是你的错”吗,再或者问“纪寒为什么会这样”?以他的立场,此刻说什么